2012年5月14日 星期一

那天,在莿仔埤圳旁 ◎ 康原

       五月十一日,我要去溪州找詩人吳晟,說明今年「賴和日」彰化市公所舉辦「賴和與八卦山故事」的相關活動,路過莿仔埤圳旁,看到一群農民與警察、挖土機對抗,詩人吳晟坐在挖土機下,為了中科搶水工程的施工,與溪州農民一起在抗爭,阻止挖土機開掘路面,埋設水管的工程。記得不久前新聞曾報導吳晟與數百位老農,頂著烈陽,整天坐在行政院門口水泥地上,呼籲相關官員到場傾聽民意,要求行政院長陳冲正視國科會,報請檢討中科四期轉型,該要立即停止相關工程的進行,卻引來大批警力,舉牌警告違法集會。今天抗爭的目的還是相同的問題。

        我也加入農民的抗爭行列,為了保護農民用水的權益,吳晟義憤的大聲說:「中科四期搶水工程,有良心的知識分子都很清楚,這是完全沒有意義的浪費工程。政府卻遲遲不做停工的決定,放任這些怪手在我們家鄉開挖道路,讓這些基層的警員與農民對峙,我們的農民,每天看怪手去挖我們的農田與道路,心理是多麼的痛苦……」,這種抗爭的畫面,一年多前也曾出現在環保署外監督國光石化環評現場;開發案名義不同,但支持開發的是同一群彰化民代、地方派系,同樣是要毀壞台灣的命水「濁水溪」受難,農民水權和土地同樣受到強權霸凌。生育的土地有難,吳晟無法視而不見,他與彰化農民上街頭守護家園,做為詩人該也是本著賴和的精神「勇士當為義鬥爭」的態度,為了維護農民的土地,呼喚官員的良知,有權力的人卻聽而不見,害基層的員警與農民對峙。

        五月的天氣有一點悶熱,天空烏雲密佈,雨水又下不來,在莿仔埤旁的農民,每個人的怒氣無法消除,想逼退巨大的怪手,北斗的葉分局長年輕氣盛,火氣也很大,用威嚇的口吻喊著:「群眾退去!你們已違法!」大部分警察也繃著臉孔,舉牌要老農們撤退讓工程進行,為了緩和警察與民眾的對峙,這個時候我想起,傳統歌謠中的〈祈雨歌〉,於是我帶著群眾唱著:「天公啊!天公啊!請汝緊落雨,天公啊!天公啊!請汝來落雨,稻田無水窗好播,熱甲親像火燒埔。天公啊!天公啊!請汝來落雨。」我們反覆的唱著,警民彼此僵持的氣氛緩和下來。農民也為了水祈禱著。

        這次溪州鄉長黃盛祿與詩人吳晟領著農民,反中科取水工程的進行,主要原因是中科已經缺乏廠商住進,政府已在思考園區轉型,不需要用大量的水了,為何引水工程還不停止?還要讓農民擔心灌溉水被強走?放下田裡的工作,到圳邊來護水?於是彰化縣環保聯盟到彰化地檢署告發中科管理局涉嫌圖利彰化農田水利會。我一直在想這個政府,只會照顧財團,對於弱勢的農工階級,都疏於照料,於是怨聲四起,到處聽到農人抗議、工人到處呈請,官員都不知民間疾苦,套句俗語說:「穿鞋子的人毋知脫赤跤的冷凍」。

        突然使我想起小時候,住在風頭水尾的故鄉漢寶,鄉親為了灌溉水而紛爭,沒想到現代農民必需與財團的工業用水爭奪。反中科搶水自救會成員,也是溪州鄉公所主秘吳音寧說:「中科局花了二十二億元,建引水工程給彰化農田水利會,未來除要給彰化水利會6262萬的管理費,每噸水成本92.5元,中科局卻以1.19 元低價賣給自來水公司,未來自來水公司再以7.35元到12元多,賣給園區廠商,如此水公司每年約可多得一到二億元。」如果這話是真實,不是圖利特定廠商嗎?

        已過中午了,群眾越聚越多,有人送來便當,有人搭起帆布棚子,準備做長期抗爭,於是我又帶著農民喊著:「緊走!緊走!趕緊走,怪手趕緊走!毋走著欲乎汝車笨斗!」心想,這場抗爭不知道要持續多久?可憐的鄉親們!什麼時候才能正常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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